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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走向你了  

你立在對岸的華燈之下
眾弦俱寂,而欲涉過這圓形池
涉過這面寫著睡蓮的藍玻璃
我是唯一的高音

唯一的,我是雕塑的手
            雕塑不朽的憂愁
那活在微笑中的,不朽的憂愁
眾弦俱寂,地球儀只能往東西轉
求今日和明日相遇的一點
而燈暈不移,我走向你
我已經走向你了
眾弦俱寂
我是惟一的高音



 

      

我忽然想起你
但不是劫後的你,萬花盡落的你

為什麼人潮,如果有方向
都是朝著分散的方向
為什麼萬燈謝盡,流光流不來你

稚傻的初日,如一株小草
而後綠綠的草原,移轉為荒原
草木皆焚:你用萬把剎那的
情火

也許我只該用玻璃雕你
不該用深湛的凝想
也許你早該告訴我
無論何處,無殿堂,也無神像

忽然想起你,但不是此刻的你
已不星華燦發,已不錦繡
不在最美的夢中,最美的夢中

忽然想起
但傷感是微微的了,
如遠去的船
船邊的水紋……

 



 

天 窗  鄭愁予

每夜,星子們都來我的屋瓦上汲水
我在井底仰臥看,好深的井啊。

自從有了天窗
就像親手揭開覆身的冰雪

——我是北地忍不住的春天

星子們都美麗,分佔了循環著的七個夜,
而那南方的藍色的小星呢?
源自春泉的水已在四壁閒蕩著
那町町有聲的陶瓶還未垂下來。
啊,星子們都美麗
而在夢中也響看的,祇有一個名字
那名字,自在得如流水……

 



 

狼之獨步  紀 弦

我乃曠野裡獨來獨往的一匹狼。
不是先知,沒有半個字的嘆息。
而恆以數聲悽厲已極之長嗥
搖撼彼空無一物之天地,
使天地戰慄如同發了瘧疾;
並刮起涼風颯颯的,颯颯颯颯的:
這就是一種過癮。

 



 

雕刻家 

煩慮是一個不可見的天才的雕刻家,
每個黃昏,他來了。
他用一柄無形的鑿子

把我的額紋鑿得更深一些;
又給添上了許多新的。
於是我日漸老去,
而他的藝術品日漸完成。

 



 

一朵青蓮  蓉 子

有一種低低的迴響也成過往
只有沉寒的星光 照亮天邊
有一朵青蓮 在水之田
在星月之下獨自思吟。
可觀賞的是本體  可傳誦的是芬美 
一朵青蓮  有一種月色的朦朧 
有一種星沉荷池的古典 
越過這兒那兒的潮濕和泥濘而如此馨美!
幽思遼闊 面紗面紗 
陌生而不能相望 
影中有形 水中有影
一朵靜觀天宇而不事喧嚷的蓮。
紫色向晚 向夕陽的長窗
儘管荷蓋上承滿了水珠 
但你從不哭泣
仍舊有蓊鬱的青翠 仍舊有妍婉的紅燄
從澹澹的寒波 擎起。

 

 



 

煙之外  洛夫

在濤聲中喚你的名字而你的名字
已在千帆之外
潮來潮去
左邊的鞋印才下午
右邊的鞋印已黃昏了
六月原是一本很感傷的書
結局如此之淒美
——落日西沉

你依然凝視
那人眼中展示的一片純白
他跪向你向昨日那朵美了整個下午的雲
海喲,為何在眾燈之中
獨點亮那一盞茫然
還能抓住什麼呢?
你那曾被稱為雲的眸子
現有人叫作



 

因為風的緣故

昨日我沿著河岸
漫步到
蘆葦彎腰喝水的地方
順便請煙囪
在天空為我寫一封長長的信
潦是潦草了些
而我的心意
則明亮亦如你窗前的燭光
稍有曖昧之處
勢所難免
 因為風的緣故

此信你能否看懂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
你務必在雛菊尚未全部凋零之前
趕快發怒,或者發笑
趕快從箱子裏找出我那件薄衫子
趕快對鏡梳你那又黑又柔的嫵媚
然後以整生的愛
點燃一盞燈
我是火
隨時可能熄滅
 因為風的緣故4

(手跡影印自洛夫《因為風的緣故》,聯經二00五年八月)

 


雨聲說些什麼  余光中

一夜的雨聲說些什麼呢?
樓上的燈問窗外的樹
窗外的樹問巷口的車
一夜的雨聲說些什麼呢?
巷口的車問遠方的路
遠方的路問上游的橋
一夜的雨聲說些什麼呢?
上游的橋問小時的傘
小時的傘問濕了的鞋
一夜的雨聲說些什麼呢?
濕了的鞋問亂叫的蛙
亂叫的蛙問四週的霧
說些什麼呢?一夜的雨聲?
四週的霧問樓上的指
樓上的燈問燈下的人
燈下的人抬起頭來說
  怎麼還沒有停啊:
  從傳說落到了現在
  從霏霏落到了湃湃
  從簷漏落到了江海
  問你啊,蠢蠢的青凸
一夜的雨聲說些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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